覓邂城市縁起
現在整個世界都因為區區只有在顯微鏡中方能看到,一個細菌一千分之一大小的病毒而造成社會、 經濟、宗教等各個層面的活動無法正常運行。而每天被報導世界確診病例是否達到多少萬人的關卡, 相信大部分的人都希望能早日結束抗疫戰爭恢復到正常的生活。
但就在面對眼前報導讓人恐懼的狀況下,有趣的是讓我想起覓邂城市這本書中所提到分隔.同化.調停的這一段,雖然是比喻都市空間中存在相異特質的兩種區域之間關係的處理方式,彷彿是在告訴我們是不是應該停下來思考這真的是一場戰爭嗎?是不是可以讓我們冷靜思考如何和冠狀病毒的相處之道,而不是一味的絞盡腦汁將冠狀病毒視為殊殺毁滅的對象,不是論誰勝負而是否應該思考與病毒共生的可能性。
病毒與城市看似生物學與都市設計學完全無關的領域,有趣的是一個在顯微鏡下才能找到的病毒,卻能讓百萬城市封城,國家之間的鎖國,所以並非是以單純因果關係的邏輯推理而能計算出來。
本書中提及1+1=3亦是用城市空間的調停之圓,來提醒我們由信奉多神教而在短時間改變成一神教信仰的羅馬帝國影響人的思維模式,類似的事情也發生在日本的明治維新時期,花費了二千多年的時間才發展出500多種不同種類的稻米,其中有含葉綠素多的綠米,擁有果香的紫米和有豐富礦物質及維他命的黑米,卻因為近代化的過程中,在天皇一神教信仰的影響下在短時間內只留下白米飯的品種。
如此否定甚至毀滅他者來鞏固自己存在的思考模式的疑慮,也是本書中重複的提起對「多元性(diversity)」認同的重要性,透過都市中存在的江戶時代以來的「人性.人心.人體」所帶來眼前呈現的各種城市面貌。
回想當初受團紀彥邀請來一同完成這本為青山學院大學的學生們所讀的課本時,特別討論到要有別於當下硬要將一個活生生的城市分門別類出來所謂的「都市設計(Urban design)」,稱為「都市學」。
我則認為是要學都市,從都市的各個層面裏探索出自己人生的意義,因而將此書取名為「覓邂城市」,將自己和城市劃上等號。
記得之前看了一個影片,是一位藝術家談到她的創作對象是另 外一個在顯微鏡下的細菌,它的名字叫粘菌,影片中的一個實驗,她邀請粘菌去探索覆蓋粘菌愛吃的燕麥領域。她將燕麥用分枝形狀的格局分布。 從那裡粘菌每發現有食物的節點,它就形成了一個連結,並保持覓食。 實驗的26小時後,它在不同的燕麥之間建立了相當堅定的網絡。
這乍看之下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直到我發現一開始和覓邂城市的封面相片很像,在中心的燕麥代表東京市中心, 和周圍的燕麥是地鐵站。粘菌已複製了東京的交通網絡。 這是個相當複雜的、花費時間推移的系統, 由城市規劃,土木工程和社區住宅開發而發展而成。 有趣的是我們人類花了超過100年才做出來的成果, 而粘菌僅僅用了一天。
一個被人看不起的原始單細胞生物。無法將所有資訊集中收集後,經過思考器官再做判斷的細胞卻能與其他成千上萬的細胞連結在一起,全部共用一個細胞壁,當粘菌發現食物時會伸出觸手並變形的移動整體,在捕獲食物時用酵素分泌消化的營養經由細胞核相互連貫的網路同時輸送到分布各地的細胞,所以在一個空間裡聯給分散的各個地點之間,如何計算最高效率路徑如此讓電腦科學家煩惱的問題,卻讓一個沒有大腦中樞神經系統的粘菌輕而易舉的找出解答。
讓我不禁聯想到書中提到的代謝派所闡述的「共生論」,不論是黑川紀章所謂的多元世界建築或是槙文彥的群造型論以及部分自律性等相關多元都市觀都似乎可以感受到受到粘菌生物中產生出來的一種知性。
如此知性的思維模式,應該就是源自於佛教華嚴經中所謂的「一即一切,一切即一」的緣起思想法,所以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的本書裝定成折疊式的佛經(笑,合掌)。
世界上的任何事物、不論輕重大小都是相互影響而形成的世界一般,謹希望讀者在感受到本書中所提到各式各樣隱藏於城市角落的任何蛛絲馬跡,緊密的與碩大的都會相依相存的同時,能每天花 點時間在生活的城市中放空自己,放眼不經意的腳下,如同粘菌尋覓串連出屬於自己所愛的城市輪廓。
2020年7月吉日
龍國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