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

每個由偶然走進必然,

必然走出偶然的人生。

上個月柏林世界田徑錦標賽,牙買加「百米神話」波特,以9秒58再次翻新世界紀錄,比起第一次世界紀錄:1912年的10秒6快了將近1秒的時間,1秒的時間可以感覺很快,也可以感覺很慢,我們花了近百年的時間才快出1秒,平均算來每年只能加快0.01秒,由此也可理解「滴水穿石」的真義。

看這1秒是如此,我們也應該試著「感覺自己一生」。你每天的生活是不是一個不停的「重複」。如何享樂其中又不麻木自己的感覺,我有個方式:每個早上起床後,馬上在紙上寫一個「我」,然後再把它擦掉─代表又開始一個新的自我。

佐佐木憲

25歲的他從小個性靦腆安靜,除了母親,顯少與外人交往。無意間看見時尚雜誌上的外國模特兒,開始他人物肖像的油畫創作。不擅與外界溝通的他,女性(尤其外國女性)是離他最遠的世界,這樣的距離與想像開啟他源源不絕的創作動力。在創作中他找到最驚艷的自己,也找到與外界溝通情緒的方式。

不做第一 只追求唯一

20年前我剛到日本關西的時候,星期六中午偶然打開電視,看見個人講一句話之後,舞台所有的人都跟著一起跌倒的那一瞬間,從轉播現場到所有電視前的人們都被感染而捧腹大笑。這也讓我不知不覺養成每個星期六中午就會自然的坐在電視前,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已經行之有五十年的「吉本新喜劇」。

「吉本新喜劇」演出的腳本內容完全就像我們的社教短片,故事背景都是發生在市井小民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千遍一律的婆媳之爭、浪子回頭、黑道與小老百姓⋯⋯等等。在教條化的劇情中,卻絕妙自由穿插出每位演員自己的個性(キャラクターCharacter), 讓大家知道原來黑道打人自己也會怕痛、小老百姓動怒也可以驚動山河。人性表裡極端的結合讓搞笑的每句話或每個動作(日文稱之為ギャグgag)都有機會成為當下最流行的風潮,男女老少受其感染而為之瘋狂。如此遊走在「有序」與「無序」中的生活文化在20年後,讓我發現它更蔓延至日本社會中的其他層面。

一個人本來就該屬於自己,但常常很容易被納入組織團體,例如人種、宗教、政治、企業或是國家中的一部分。日本相較於其他社會,這種感覺又更加明顯。地理環境的設限,讓日本自古就像位居海島上的孤單部落,不擅長與外界來往。但是內部卻講究整體規律與注重集體的行為、不太去強調個人的意識形態。在現實生活中,日本人很明顯地被外界「有序」的框框給約束住,近年來「家庭電玩」的問世與進化,再加上網路科技的發展,讓人的生活更容易拘限「無序」自我框框內走不出來。

像是近年來,日本發生的暴力殺人事件,似乎就是無法掙脫這些框框所引發的結果。但是這些社會怪像應該不完全是負面的,在我最近的觀察中,日本的當代藝術文化,由之前風靡世界的大師像村上隆、奈良美智⋯⋯等注重Character 外形擬人化的表現手法,慢慢受到日本社會中存在「無序性」的感染,讓原本講求協調性的DNA,自然產生了每個人不同的「抗體」。這些「抗體」在我之前於台北MOT/ARTS所策展的展覽,幾位日本2535世代藝術家的作品中(參見附圖),似乎都可以感應的到。

一個人由「偶然走進必然」,再由「必然走出偶然」,是一種沒有秩序的創作邏輯,一種變動中的文化現象,更是一股無法忽視的2535世代勢力;不追求「第一」,而是追求不歸屬任何人的「唯一」,方能找到真正的自己。

大竹龍太

已成為日本藝術文化一部分的動漫,他將眼中電玩畫面重新解構後呈現在作品裡,探尋這種慢性滲浸的虛擬世界與現實生活的界線。有趣的是佔大部分的畫面人物都僅是佈景的配角,是為了襯托背後風景而存在,能看出穿透人與風景的心中都會產生一種莫名的虛無感。

多和田有希

是攝影與作畫的結合作品,探討將人的能量流動具象化。她運用各種橡皮擦彫刻刀和沙紙在噴墨印刷品上的表面徒手創作,在外表看似完全相同思想、行為的人群中卻可以由他發出的能量感覺出那個人也許就是我們自己在城市中所親身體驗到的那種不為人知的孤獨。

薄久保香

不露正臉的一個小孩的背影讓每一個人都會有感覺,有時感覺是自己小時候、自己的小孩、或許是某某人的小孩。都可感受到一種濃濃的孤獨和渴望。像是一個被掏空的軀殼,而真實的自己卻飄浮空中尋無歸屬。